上次抽空回家看爷爷,他比之前又清瘦了些,本就被生活压弯的脊柱似乎像大地深深的鞠了一躬。当他看到突然回家的我时,脸上露出一丝惊喜,那日渐凹陷的脸庞上爬满一条条曲折不均的皱纹,像是墙上斑驳的印迹,像被岁月冲刷的痕迹。
已经七十多岁的他,在他的那片田地里辛苦劳作了一辈子,多年来面朝黄土背朝天,导致他现在走路都是弓着背,他不断压榨着他生命里的最后一点养分,想换来晚辈们生活的一份安宁。我们工程人的工作性质,四海为家似乎是常态,这个项目做完了,就被调到下一个项目,板房成了移动的家,家人变成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闲来无事时用抖音小视频记录爷爷卖酸枣的过程,他佝偻的身影让我看得心疼,爷爷却自豪地说酸枣五毛买进,六毛卖出,中间一毛的利润,卖出500斤就能挣50块钱。视频拍得不算精致,但竟然引起了大众的一些些关注,评论区这样写到:“我出邮费,4倍价格,5倍价格,无所谓”;“在哪里我多买一些”;“爷爷辛苦了,愿爷爷身体健康”;“以后不想乱花钱了”;“ 老爷爷忘记了算车费、人工费”;“我愿意出几百块钱买”;“我们这边7、8块钱一斤,爷爷卖便宜了”……
从几百的点赞量到成千上万的小心心,看到五湖四海的陌生人想买爷爷的酸枣,真心实意的想帮爷爷,我的内心被这些不认识的好心人戳到了,我相信善良的人才能看到世间更多的美好,因为相信,所以拥有。
数学不好的我算了一笔账,从现在开始每个月留一整天的时间陪在他身边,一年能陪伴他十二天,祝愿他活到九十高寿,算下来总共能陪在他身边的日子不到两百天,所谓家人,也不过是这短短两百天的陪伴。之前听过一个可怕的传说,脊柱变形了的老人,百年之后入殓那天,会找人在背上猛踩一脚,骨头一劈响,人也就踩直了,可以盖棺了。大人们像讲故事一般轻松自在地聊着,而我却听得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我不敢想象那一天的到来,希望永远永远也别来。那天傍晚随即梦见了白发苍苍的爷爷说要离开,半夜从睡梦中哭醒的我发现是梦一场,明知是假的,但内心的悲伤却久久无法消散。因为那一抹血脉的传承,才让我们有了生命的延续,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往后余生,对身边的家人再好一些吧,亲人一场,有今生没来世;往后余生,努力奋斗又有了一个动人的理由,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匡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