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妈妈终于坐上了去安徽的飞机,她的心情也好似在云端,是既明媚又火热。小女儿春节没有回家,始终是她的心头念。而且,阳春三月,想来江南早已春色满大地、暖意洋洋、百花竞艳了吧,不似东北仍旧是厚重的衣服,光秃秃的树、静悄悄的路,泛着冷冷的光。
旅途中,高妈妈就在描绘项目部的样子,小女儿曾说:“我们项目部可是标准化建设,有食堂,有澡堂,自己一个屋,还有个篮球场。周围还有芦苇荡、油菜花儿,可美啦……”差点没被说成是“乌托邦”式的家园。
小女儿在金色的油菜花田里的照片,花似人娇,人比花美,高妈妈可是给周围邻里看了个遍。虽说地方远,可是条件好,赚钱也不差,高妈妈对小女儿的工作还是满意的。
况且,去年春节也见过了小女儿的男朋友,人长得很精神,也有眼力劲儿。这小伙儿每个月都给高妈妈打电话,高妈妈也欢喜。都是东北的,都在一个项目部,平时还能照应上,高妈妈觉得两人甚是般配,对这桩姻缘也是乐见其成。
这不,小伙子早早就到南京去接机了,高妈妈下了飞机,转了几次客车,长途跋涉也没消磨了她的热情。
到了项目部,高妈妈的感觉真像是冷水浇头。
想去九华山观光拜佛的心也没了,常在嘴边念叨小女儿:“这屋也太小了,还没咱家客厅大呢,啥东西也放不下,转个弯两人都能碰到。你看看就一个窗户,采光也不好,通风也不行。”“你看这地方,想去给你买几袋浪味仙都买不着。”
尤其是参观了小女儿的预制场后,那硕大的、冰冷的、僵硬的预制场反反复复在她脑里晃荡,这里哪是小女儿家呆的地方啊!技术员原来就是成天跟水泥钢筋打交道,工作时的女儿,那宽大的工装、沉甸甸的安全帽,除了个子娇小外,完全跟男人无异。高妈妈在宿舍有点坐不住了。除此外,她也心疼女儿每天还要骑着电瓶车来来回回去预制场,日子过得像打仗。
这也就罢了,更让高妈妈跳脚的是小女儿的手扎伤了。一不留神,刺扎进了小拇指,几乎刺穿了。在去医院的途中,高妈妈的手一直在抖,她都不敢看向那被血染红的手帕,那么刺眼,令人眩晕。医生说不太严重,高妈妈悬着的心都始终放不下来。
伤在女儿手,痛在高妈妈的心。安顿好了小女儿了,临走时,高妈妈忽略了女儿眼中的那抹祈求,清清楚楚交代了:“回家吧!”
时光总是在回溯中尤令人感叹。
坐在车厢里的高妈妈看着从南到北的风景,车动景移,但是油菜花片片的黄总是在心上。看着上车、下车络绎不绝的人群,坚韧的母亲抱着襁褓里的婴儿、健壮的少年挽着孱弱的老人……
恍若当年。当初,自己不也是那么执著着,追随者自己的丈夫——交通建设者的脚步,火车一路向北,就像今天这般,人生就在东北那片黑土地上定格了30多年。
血液是多么神奇,真是一脉相承,性格竟也如出一辙。
小女儿发来了短信,单一个字——“妈”。高妈妈仿佛看到了女儿发出这个单音节时的神态、听到了那独属的软糯的声调……
“妈,我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他这几年的积累也不容易,我们都不想放弃……”
“我喜欢这里的油菜花!”
妈妈的爱最深,心最软。
江南的油菜花早早地就开到了天际,东北的春天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