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台风擦肩而过,疾风骤雨叩了大半夜的门,今儿一大早赶紧去瞅瞅宿舍前那颗西瓜是否安然无恙。还好,还好,西瓜君依然珠圆玉润。说起这颗西瓜的来历也算是颇不容易。
话说新津这片儿海滨被填起来也两年多了,可放眼望去除了海堤和工地,满眼都是黄沙。在这片儿幼龄的盐碱地荒草丛生也是一种奢望,说句寸草不生也不为过。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被幸运之神光顾的项目部内院操场边儿,当然这是上档次的说法,实际上就是篮球场与宿舍间的碎砂石空地。也不知初夏的哪一天这里被吐了几粒西瓜籽儿。也合该这几粒瓜籽儿幸运,连着段时间下雨终将砂石里的盐碱洗去了一部分。高温加上雨水的润泽,这几粒瓜籽儿居然迅速发芽抽苗儿,以极其鲜活的存在感跃入大家视野,并以物以稀为贵的理念迅速站稳脚跟,更以惹人怜爱的姿态勾引了项目部上至将退休大爷下至刚毕业的小伙儿每天为它殷勤浇灌。啧啧,这丛瓜苗魅力真不小!更神奇的是它好死不死地霸在球场与宿舍的交通要道中央,若换彼时异地早不知被踩烂了多少回了,可它居然好好地活下来了,而且活得忒滋润。
不过,俗话“得意忘形”便是说的它,可惜上无瓜农伯伯施压自然没了结瓜的压力,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哦!生活滋润了自然蹭蹭蹭的发福,眼瞅着苗儿长了一大丛,愣是不结个瓜。好在大家对它的期望不高,也就把它当做普通绿植养活,倒也不怎么失望。
一天,大概是万年老母鸡也要下蛋了,某瓜秧上居然羞答答地开了两朵小黄花儿。这可把整排宿舍给激动得当了几天时政新闻谈论。
“得陇望蜀”人之常态,起先大家就盼瓜苗儿活下来,好巧不巧地活下来了,大家也没做其他想法。虽说人人都吃过西瓜,可毕竟项目部基本没人见过瓜秧结瓜,因此,虽然大家都知道是瓜苗还真没谁期待着它开花结个瓜啥的。好在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它顽强地好好活着就谢天谢地了。这回开了两朵小花儿,大家便被打了鸡血似地眼巴巴的瞅着它哪天结瓜。
也不知是土质问题还是这丛瓜秧天生慢性子,眼瞧着花开花落都几轮了还见不着个芝麻大的西瓜。这下大伙儿急了,见天儿地讨论“论瓜秧的不孕不育症如何治疗”。终于,一位自称有着三四十年种瓜经验、传说中的行家大叔摆手道:估计是不行的,这瓜苗应该是种子公司培育的良种“瓜二代”,一般结不了结果的。“切!”行家大叔话一落周围一片嘘声,更有老同事揭底儿:三四十年前上山下乡种过瓜吧。啧啧,不要太毒辣了,打人还不打脸呢。估摸着说中了事实,大叔脸上挂不住,只得退走。虽然大家一致表现出对“假行家”大叔的话鄙视与唾弃,但心里还是不约而同的有些相信。毕竟改良的杂交水稻只有一代的常识几乎众所周知,现在卖的瓜也大都是改良品种。
大伙儿失望归失望,倒也依旧照顾着瓜秧,总不至于孩子考不上清华北大就不要孩子了吧。
阿米豆腐,果然是心诚则灵、众志成城。估计瓜苗终于感受到了大家的殷切期盼,顿觉压力山大,于是开始攒劲儿发力了。某天,有人浇水时突然发现一朵小黄花尾巴上还缀了颗小青豆。艾玛!这下激动人心了。赶紧告诉工友去,分享这天大的喜悦和激动。不过“结瓜了”这条消息到底没被传开来。至于原因?咳咳,不好传诸于口。
某天作者君准备附庸一回风雅、模仿一回明媚的忧伤,想着那瓜秧这把“天龄”还结不出个瓜来,也属于大龄剩女范畴啦,甚是可怜哦。于是作者君便坐在台阶前拉着瓜秧妹的翠手,摩挲着绿叶,心中却是夺忖着摆什么样的造型姿势看起来比较忧郁又不失明媚呢。正在瞑目开动脑筋时刻,蓦然间睁眼发现:艾玛呀!瓜秧妹嫩翠的手臂底下咋还吊着个绿鸡蛋呢?惊吓后才反应过来:绿鸡蛋?哪儿有绿鸡蛋!是小西瓜!艾玛吖!这是真激动了!顿时作者君也顾不得模仿忧伤、扮演绝望、附庸风雅了,当下便要扯开大嗓门儿广播这条振奋人心的大新闻。
“嘘......,不要到处喊!”正在兴奋时刻,作者君被来了个当头棒喝。回头一看,嗬,原来是那位“行家”大叔。大叔此刻形容神秘,面露猥琐之色,手里赫然还拿着被卷成棍状的报纸。原来却是刚才棒喝作者君的是新型凶器。见大叔此情状,作者君实在不知该有如何反应,憋了半天,才无语道:“干嘛?”
“行家”大叔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的明白人表情,高深莫测地慢条斯理道:“你这一嚷嚷全都知道了,就这么一个瓜,到时候该怎么分?”“也是哦!”作者君恍然。“所以呀,这事儿,不能嚷嚷出去,”“行家”大叔继续扮高深状指点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大叔一副“爷睿智吧?尔等愚民赶紧来膜拜吧。”的表情真的让人囧囧有神。
“那到时候怎么分赃?”作者君不甚灵光的头脑由于对“吃”的执念突然在电光火石间抓住了关键。“咳咳,到时再说,到时再说”大叔显然没料到一向迟钝的作者君咋就突然变机灵了,但并不妨碍大叔思维更敏捷了:“目前任务的关键是要把它给养大啰。”“也是哦。”作者君傻傻地想:不过还有啥事儿好像又忘记了呢?难道刚才把机灵劲儿用光了?
“呔!”一旁突然传来轻叱,“好你个老张头儿,倒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还干起了忽悠小姑娘的勾当了!”原来是上次的“专业拆台户”大叔。俗话说“冤家聚头,必有一走”,闻言,行家大叔转头欲遁走,迎面一位帅青年却拦住了去路。
帅青年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装逼的风骚痞痞流氓范儿,故作邪肆一笑:“老张啊,今儿浇完水啦?”看着这不甚高明的“风流倜傥”,三位围观群众一脸惨不忍睹。帅青年登时炸了毛,黑着脸一副要挠人的样子。恰巧宿舍中间的男厕里走出来一位睡眼惺忪的迷糊小伙儿,因长期深夜打混泥土加班,此小伙乃有名的“睡梦罗汉”。这回帅青年的愤怒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刺刀直指迷糊小伙。只听帅青年冷笑对众人道:“打量我不知道你们那些小心思吗?要说怎么分这个西瓜,咱们小李子可是得拿头一份儿。”
被点名的迷糊小伙儿傻傻地分不清楚状况。拆台叔歪脖不服气:“凭啥?老爷子我三天两头地给它浇水呢。”“哟!那您可比得过咱小李子天天三更半夜起来给它施肥的辛勤?这颗西瓜能结出来可是多亏咱小李子勤劳地施肥呀。”风骚帅青年哥俩好地拍拍迷糊小伙儿肩膀,以一个华丽的长音结尾却不仍忘记强调“施肥”。迷糊小伙儿却仍在迷糊中捕捉到关键的“半夜三更起来施肥”等字儿,一激灵反应过来,这是说他呢。登时迷糊李也不犯迷糊了,跳脚骂道:“骚包二,你特么别诬陷小爷,明明是你起来施肥的好不好。”亏得迷糊李机辨,在这会子功夫里不仅澄清了自身“清白”还还施彼身地泼了回去。
帅青年正欲再战,却听作者君卡鱼刺似的翻白眼儿,死命咳了两声才幽幽道“这施的什么肥呀?工地上有么?上哪儿特意买的呀?”这下轮到2位大叔卡鱼刺了,忍笑好不辛苦!帅青年也不风骚了,一脸若无其事地欣赏周围风景,剩下迷糊小伙儿涨红了脸讷讷无语。作者君却早就料定此情景,对比了四位的反应忍不住默默吐槽“姜,果然是老的辣!”再默默地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为迷糊李的皮儿薄点了根蜡。
一时间众人无语,一股子酸酸辣辣的“娇羞脉脉同谁诉”在静静地发酵。五人默契地不再提及小西瓜,心头却不约而同的冷笑:嘿嘿,到时候各凭手段。
西瓜君在一众虎视眈眈中,艰难地慢慢长成了如今的小皮球模样。昨夜的风雨把瓜藤都给掀翻了,还好西瓜君无恙。作者君把瓜藤理顺后,怜爱地拍拍西瓜君圆溜溜的小身板,又拿了帕子仔细地替它擦干净沙子水渍。终于西瓜君恢复了标致的小模样。
作者君又仔细端详了西瓜君片刻,总觉得西瓜君长得有点慢啊。“唉,这西瓜长得也忒慢了点,会不会长不大啊?”身后突然幽幽的冒出一句,吓得作者君差点没一头栽倒在瓜藤中去。行家大叔背手踱步,满脸忧虑地出现在作者君身后。拆台叔见有热闹也从不远处走过来,估摸了一下情况,半晌才凉凉道:“算了吧。你们也别费心了,我看也长不大。”
此言一出,作者君和行家大叔都一脸无语郁闷。
半天儿功夫作者君才拍拍衣摆,站起来笑着大声安慰大家和自己道:“大家也别郁闷了,不就个西瓜么,大家伙谁吃得少了么?虽说自己看着长大的是不一样些,可也变不成王母的蟠桃,美味不到哪儿去。”
作者君的大嗓门儿把迷糊李也引了过来。小伙子还是那没啥精气神儿的迷糊小样儿。迷糊小李默然垂首看了小瓜君半晌。看来就是这个城里来的小伙儿也看出了西瓜君发育有些缓慢,半天才闷闷道:“不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啦,自己辛勤施肥浇灌出来的么。”烧包青年不知从哪儿鬼魂似的冒出来,嘴上却没一句好话。看来他也随时在关注这瓜的情况。迷糊李正在郁结中,闻言也只狠狠到瞪了烧包一眼,却懒得再理他。作者君忙安慰道:“哎呦,咱又不缺这一口,不就图个养瓜这过程乐趣吗?至于结果就没那么重要了,就别计较了。小心给小西瓜压力太大,它就更长不大啦。”
“也对,就图个一乐嘛。”拆台叔这次终于说了句好话,他拍拍迷糊李肩膀,努力作出一脸长辈慈爱,趁机诲人不倦道:“你看你爸妈,好不容易把你养这么大,你一毕业就跑这么远来工作,也没时间和机会孝顺他们,他们可有抱怨?这呀,跟父母养孩子就是一个理儿,为了个过程乐趣,不图啥报答。”
众人这才泯然一笑,转身各回宿舍,却不约而同地掏出了电话。
身后传来:“喂。妈,.......”
后记番外:西瓜君在长到橄榄球样的时候终于被人悄悄地摘走了。但那那个人却不是作者君,长叹息!会是谁呢?行家大叔?专业拆台户?风骚帅青年?还是外表迷糊实则机灵无比的小伙儿?这是个疑问。作者君伤心欲绝捧着瓜秧妹不复青嫩的绿爪,心中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展神探身手缉拿摘瓜“凶手”时,艾玛,天掉馅饼,在瓜秧和草丛中又发现两个绿鸡蛋。于是作者君按捺住兴致勃勃的“缉凶”计划,努力捍卫两颗小瓜的的贞操与安全。而心照不宣的保密行动再一次上演,作者君心内数次吐槽:经过前一次结瓜,基本人人都知道了,有必要么?可惜在小西瓜长到铅球大小时便不长个儿了。作者君猜测了许多不长个头的原因:许是备受群狼环伺的惊吓?瓜秧妹遭遇了高龄产妇问题?营养不良?或是真是品种问题?终究一群外行没人知道原因。一个雨夜后,两只发育不良的小西瓜又不见了,这次抱得“美人瓜”的依然不是作者君。心碎一地后,作者君再次振作起来,准备重新立案缉拿凶手。但是至今无果。此悬案成为新津河大桥项目部成立以来头号未侦破疑案。欢迎各位同事热心举报线索,举报电话:222-222222。
或许有些无聊,但作者君想传达的是:在这片荒僻贫乏的土地上,我们努力珍惜每一滴快乐,放大每一点幸福。不论身处何方逆境,都不能成为我们不幸福不快乐的借口。
(四公司新津河大桥 杨春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