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项目部搬进宿舍不久,我遇见了一位同事,看见我他似乎很诧异:大约是觉得我不可能到这么荒僻的地方来吧。我们互相问好之后,他便直接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笑答:为了生活。
听出他的外地口音,我也问他又是为了什么。他愣了一下,我猜他大概是没料到我会反问或者是在思考我提的问题。一会儿,他才回答:为了我的工作。
这下轮到我愣神儿了:工作家乡也可以找啊,值得离乡背井么?他看出了我的疑惑,继续解释道:我毕业后就被分到了四公司,到现在已经辗转调配到了许多项目。刚开始也觉得条件太艰苦了些,不过久了习惯就好了。糙爷们儿么,要那么精细的生活干啥!等后来亲眼看见自己架起的桥梁,觉得挺有成就感的,就这么待下来了。
我笑对:兄台高义啊!他大笑,理所当然道:那是!然后又来了一段即兴演讲,那架势估计是要给我这新来的菜鸟做做思想工作,洗洗脑。
一段唾沫横飞的激昂文字后,我实在忍不住问:你不想家吗?
他顿住了,声音也低沉了下去:想,怎么会不想。春节回家,父母头发都白了好多了,看见别人一家子就特别想自己的老婆孩子,觉得自己挺对不住他们的。可是修桥铺路这事儿总得有人来做吧,我刚好就能做,所以我就来了。人嘛,活这一辈子总得留下点儿什么东西。我把我参与的工程都拍下来了,回家拿给我爸妈看,他们比我还得瑟呢。等孩子长大了也给他看看,让他知道他父亲做了些什么。
我默然无语。以前总以为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那句“人的一生应该怎样度过”的名言对于普通人来说太过假大空。人活着自然是为了生活,灵魂深处闹革命什么的实在不太不适合普通人。而现在我的同事质朴的话语让我蓦然明悟:我们不需要有思想家文学家的那些高大上的深度,我们只要明白,我参与了什么,我做了什么,我留下了什么。坚守一个岗位,不止是一份责任,也是一种奉献。
青春原本就应该这样挥霍:我参与,我做过,所以我留下了。
我想无论是在前线工地挥洒汗水的同事,还是兢兢业业的后勤管理人员,我们都有资格这样骄傲地对家人说:这些桥就是我架起来的。
赠答同事
赠别双亲理行装,
男儿理想放背囊。
张扬肆意青春梦,
埋首敛容架桥梁。
志存高远海天阔,
平阳浅滩难为航。
恒心可克前途舛,
天堑通途近在旁。
离乡万里心忧家,
唯惧岁染鬓白霜。
菽水鄙薄情意深,
绵力寸缕恐难当。
高堂必定知君意,
执帚淑德持家忙。
莫道别井水不甜,
地角天涯仍在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