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的一个早上,天气很好,当天边月色刚刚褪去,主机轰鸣声悄然响起。沉睡中的人们仿佛接收到了起床的指令,纷纷起身穿衣、盥洗,陆续就位岗位,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一个个熟练指挥着,操作着,宛如一台高度契合运转的精密仪器,安全、稳定、高效。
就在大家热火朝天吊桩的时候,一艘正在演习的大型巡逻船从附近全速开过,银色的涌浪一层层的堆叠、蔓延,带着波涛汹涌的声势,直扑过来,强烈的颠簸感几乎瞬间形成。
根据涌浪侵袭的惯性,所留下的反应时间一般不超过10秒。此时,桩已经高高吊起,再放下舱无疑是不行的,一旦桩随着这股涌浪在舱室里甩将起来,舱室里捆桩的4个工人将无处可躲;放任不动,桩在空中,船的颠簸会导致桩头直接冲撞桩驳卧室,船家夫妻俩加上刚出生的小女儿也将噩运难逃。恍惚间,那摇摆的水泥桩变成了一尊巨兽,眼中泛着嗜血的光芒,张着血盆大嘴,森冷的獠牙上汩汩的滴着涎。此时,迷茫、无助、惊慌、害怕等等同时袭上大家心头,船上的氛围瞬间变得紧张而凝重。
时间却在一秒一秒流失……
倒计时十秒。这一刻,仿佛时间和空间都凝固了。大家似乎有了共同频率的呼吸和心跳,一刹那,所有人都听到来自内心的呐喊:救人、救人。
倒计时九秒。“可是来得及吗?应该怎么做?”也许是被惊慌吓乱了神,大家开始手足无措。时间就是生命,浪费不起更等不起,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死神在一步一步地逼近。
倒计时八秒。一个声音传来。
“3号落!1号起,快超过桅杆!12号绞,快!”
“13号、14号、15号脱开!”
“后10号收!走!”
一连串的命令,短促沉着,干净利落,这是柳船长。大家的心,也随之稍定。
倒计时六秒。主操车手田师傅动了…...
桩被主边钩提开。
倒计时五秒。边操车手小付动了…….
倒计时四秒。船身缓缓移动,绞车因为急速运转齿轮啮合产生“哐啷”、“哐啷”、“哐啷”的声音……
倒计时三秒。大家死死盯着船头,心里默念:快点,再快点!
倒计时两秒。船转向了!桩下水了!捆桩的工人安全了!桩驳上的一家子也安全了!
倒计时一秒。涌浪带来了剧烈的颠簸。大家全汗湿了。短短的十秒钟,仿佛比十小时还要漫长。大家都使劲擦拭着额头上密布的汗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了。(李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