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回家,无论从哪个方向都必经村南、村中和村北的池塘。在我还小的时候,池塘边是全村人都喜欢去的地方。
池塘边是妇人们的“八卦小天地”。清晨,当丈夫和孩子们还在梦乡的时候,妇人们早已泡好衣物去了池塘边,不一会儿,就会从远处传来欢快的交流声和有节奏的棒槌声。
妇人们的“池塘边会议”是所有邻里家长里短的汇聚地和传播地,要是今天还没聊够的妇人,会相约明天在特定的池塘边洗衣物。有时衣物都洗好了但是事情还没聊完,妇人们干脆就坐在池塘边聊尽兴了再回家。我常常抱怨母亲吃早饭的时候还不回来,后来姐姐说,母亲也需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和姐妹们聊聊天。从那之后,无论母亲几点回来,总会给她留有热乎乎的早餐。
池塘边是奶奶们的“盘问所”。小时候被家人教育,小孩子在路上遇见长辈一定要“喊人”,可能因为是强制性要求,所以会被孩子们“抵触”。因为奶奶们特别喜欢在池塘边的树阴下聊天,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孩子们一般不喜欢去池塘边。但还是难抵母亲要你去池塘边洗东西的要求,喊完在场的诸位奶奶,就轮到奶奶们找你唠家常了。 “吃饭了没啊。”“在哪里上学呀?”“学习成绩怎么样?”“你是不是和我家仔一个班呀,他学习怎么样啊?”……奶奶们总有问不完的问题,聊不完的天。那时候的你,只想快点洗好手里的东西,飞奔回家。
池塘边是爷爷们的“石块展览区”。池塘边洗衣物的水泥板或者石块,都是村里的爷爷们一块块垒上去的,他们在生活中如果物色到一块适合的石头,就会把它搬到池塘边,再找村里的年轻人们一起把它添加到池塘边众多的石板中去。老人们有时干完农活经过新铺石板的时候,还会用脚试探一下石板是否牢固,要是发现有点晃动,就会脱了鞋去水里把它加固,然后再扛着锄头“满意”的回家。
池塘边是孩子们的“水上世界”。小孩最期盼黄昏降临时,成群结队的小孩会用大红桶装着换洗衣物去池塘边的石板上洗澡。在雨水充足的季节,池塘的水会漫过石板,孩子坐在石板上,会感觉整个池塘都是他的浴缸。安静泡澡的孩子往往会接受从天而降的“大雨”冲刷,一场“大战”就由此触发。孩子们就拿装衣物的红桶互相泼洒,直到父母吆喝着回家吃饭。
在家家户户还没有洗衣机和自来水的年代,池塘边的榕树下,是全村最热闹的地方。如今来池塘边的男女老少越来越少了,池塘边的石板上也长满了一层又一层碧绿的青苔,这回家必经之地所能看见的人也是越来越少咯。
莆炎高速 刘文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