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亥立秋之初,吾因事归乡,偶有闲情,归整架上之书。见近年所习之书画已有尺高。少时新年之际,常见街头巷尾书春联者,饱蘸浓墨,所书皆酣畅淋漓,自此迷恋书法。初学欧体,后因贪多,虽遍习诸体,然终不能一以贯之,至今无所成也。
今岁之初,习书之余,亦自学画以自调节,以期相辅相成,共同进益。然画技拙劣,终不能以一观。一者天资驽钝,二者无人指教,以至所书所画虽勤,乃终徒劳也。
常以此言诉与母亲,母亲又转述外祖母。外祖母云:“此乡即有一画师,姓杨、名辉,方圆数十里向其求画者不可胜数,又时有京师之人购其画以售。其所画之红鲤、富贵鸡、写意虎等,所见者无不称赞。何不即往而求教之,当有所得也。”
子曰:“十室之内,必有忠信。”汝阴千里之地,物产之丰、文化之盛岂能无贤哉?而吾之孤陋,十里之内不识长者,实所谓寡闻之至也。然得此亦大喜,吾整冠束带,随外祖母前往谒之。
至其屋外,见墙外遍植菊花,吾又喜,当是一隐者。叩门而待,一老者自屋内出,衣衫未挂而迎,与乡农人无异。不见飘然如仙者之姿,又无遗世独立之态,吾私惑矣。亦向其道明来意,其便延吾进其室,观墙上之书画,皆方圆善书善画者所赠。而其所作之画,皆散落于地,不自惜也。不可不谓厚人而薄己,吾为吾先前之念而自愧。
后引吾至其画室,四壁皆无,惟一木板充其室,以为桌。笔墨画册皆散其上,又有雄鸡一幅,置于桌之正中,想必为其近作也。又向吾展画册数本,道之作者,品评画之优劣,漫谈绘画之技法。谓吾曰:“构图须奇,又不可过满”,向吾指书中一二幅以佐之。又谓吾曰:“画不可死,要活,但传神耳!吾现作之梅花,既构枝干,其后撒点为梅,一气呵成。”谈及此,老人深感自得也。
半晌,起身告辞,老人笑送吾至门外,谦逊有致,温和有加。虽半日之教,如沐春风,获益良多,是为记之。
两洪桥:裴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