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整天,一群小伙儿从工地上下来也顾不上洗澡,直接捧着饭盆冲进了食堂,耐着性子排队打好饭,围一桌三五下嚼完,才有功夫喘口气儿。趁着这一起的功夫,大伙惯例聊一下工程进展,每天各自的工作,再扒一下在座某人的情感生活,丰富丰富贫乏的八卦世界,等今天的倒霉蛋儿快要恼羞成怒了,赶紧约定半小时后球场上见高低。
办公室的的人也忙了一天,餐后洗好了碗,也不甚讲究地接了一碗水给宿舍门前那颗可怜兮兮的西瓜苗泼了上去。叶子上尘土冲走,瓜苗顿时精神一振。可惜片刻不到一碗水在砂砾间不见痕迹。无法,只得转回去再接一碗。
住后排的那群大爷忒是穷讲究,不知上哪儿找了把破水壶,说是浇花用。也许搞工程的天生不适合干这种风雅的事儿,花儿死了,后来盆景树也死了。好在大爷们不悲春伤秋,拔了破花死树,把花盆放在办公楼后面墙角,里面种上了实用的小葱。这回,活啦。而且长得忒好!
不过好有好的烦恼,三不五时的就有神鬼不知的偷葱贼。这回大爷看着翻起来的泥土,忍无可忍把破水壶一扔,要找人说理去。操场上一群刚换好球衣的小伙正巧给撞上了。大爷上来就一口顺溜的安徽普通话破口大骂:“小兔崽子些,要切(吃)葱就切(吃)吧,罢(拔)了葱也不把泥巴翻回去,省(剩)下的葱就不让它活啦?”小伙儿们笑嘻嘻的,并不回答大爷,只是相互推搡着互掐:“谁让你切的葱?谁让你切的葱?”一个高大的小伙儿跑出来,仍旧笑嘻嘻对大爷道:“大爷,俺没切葱,不信你闻闻。”说着就张开大嘴哈了口气儿。大爷一时没防备,被迎面而来的浓浓的大蒜味熏得晕头转向,落荒而逃。
背后一群促狭鬼儿哈哈大笑:“亏得你机灵,不然还不知他要唠叨到啥时候呢!”“俺确实没吃他的葱啊!”
海风轻抚,余晖落在操场上,铺得满眼金黄。衬着操场上跳跃的黄色球衣更加亮眼。每一次跳跃、运球的声音在空旷的操场上被放大,像是战鼓的鼓点敲响在整个宿舍区。操场边儿上,晚归的职工捧着饭盆就着比赛津津有味地下饭,精彩处激动得举起筷子砰砰地敲饭盆,衬得气氛分外滑稽。
暮色降临,晚风渐强。听得前面有人吼了一嗓子:“起风啦,该降国旗啦!”操场上的篮球便停了下来。有人大叫:“降国旗去吧。大家赶紧回去收衣服啦,小心内裤被刮走啦!”众人一边哄笑而散,一边笑骂:“你的是不是被刮走过啦?这么有经验!”
听到这段对话,几家探亲的小媳妇推着婴儿车笑得东倒西歪、乐不可支。小伙子们看见几个小媳妇,干笑几声,抱头鼠蹿而去。
“宝贝儿,咱没听见,对吧?”一位年轻的妈妈轻笑着哄着孩子。
“走,妈妈带你去看怎么降国旗去。”
“只在学校和电视里看过升国旗,还没见过降国旗呢!走,看看去。”
办公楼前的旗帜在年轻妈妈、懵懂宝宝和跳脱小伙儿们的目光里徐徐降落,肃穆与轻松奇异的和谐。
不远的河口传来哒哒的发动机声音,渔船也平安归来了。果然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暮色中愿此刻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