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春之风
春季的风,妖娆暖柔,轻袅袅地拂柳掠水,沉寂许久的潭湖便漾出了几点笑靥。阳光穿过细密高大的树木,金色在湖面点点散落,随着水纹的流动,似一串金铃般的笑声,从遥远的时空传来。或许,曾有佳人于此,掩扇轻笑罢。
风中流动着花的馨味儿,蝶影清曼,于花丛中翩跹起舞,将那婉约春色与烂漫花开舞成一首轻盈的歌,飘荡在春风里,醉了游人的心。阳光下金色的舞姿,在花蕊上深情款款,每一次的轻舞飞扬都是沾花的粉靥,去造化生灵的完美。桃红梨白,朵朵绽放着爱的灵气,花香渐浓,随风散香凝,广布春风。
临水之阁,风徐徐而至。晚春的风有种恰到好处的温柔,清寒褪去,惟留几许抚慰人心的轻暖,悄叩心扉。风似轻佻的精灵儿,在草儿尖雀跃舞动,又逗得羞涩的花儿晕红了脸,轻轻抚着柳树的秀发,悄悄低语,连素来严肃的松柏也禁不住笑了……而风,如绅士般,优雅地在湖心轻轻旋个圈儿,躬身行礼,吹着柳叶送的口琴,轻快离去。
我不是归人,而只是过客……
(二)夏之雨
夏雨,是种诗意的语言。春雨过于绵密,秋雨略嫌萧索,冬雨恨不为雪,惟有夏雨,不论是烟雨迷蒙,亦或清雨淅沥,亦或暴雨骤临,都是驱散燥热、洗尽尘杂的清霖。于烟雨迷蒙时,访亭湖风荷,漫步曲折古桥,任雨丝轻拨心灵之弦,赏一曲只肯与君弹之出尘之章。而我,悠然心会,微笑不语。
清雨滴落,檐角,竹梢,泠泠自成章。撑把透明的伞,看雨水自伞檐滑落,心,蓦地安谧。波上芙蓉悄绽,仿若遗世而独立的佳人,在雨雾中愈加淡定。清雨之荷,与丽日之荷相比,别是一番滋味。“映日荷花别样红”,荷之娇艳向来为我所不喜,心底最爱的那株莲,于清水碧叶间卓然挺立,一抹素白,清净怡神。在淅沥沥的雨中,这株白莲有如雾绕,端庄而素净,于淡淡风中寂寞地开放,或许这便是莲的心事吧。而这天地间,谁怜过,谁赏过?月荷、风荷、映日之荷,多少文人曾倾心恋慕,然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却让雨之荷支离破碎,仿佛惆怅无端、琴调不谐时,骤然看到一塘死水枯荷,令人兴致全无。却忘了荷之神韵在其凌波出尘,清雨之中的荷花,虽素淡,不愈显其清净无瑕、凌水曼妙之姿么?
当暑热行至盛时,蝉与蛙也懒了鸣叫,树枝也纹丝不动,整个天地都处于极度不平静与平静之间,似乎在蕴酿一场盛事。于是乎,风云突变,暴雨骤临,间或雷鸣电闪,仿佛天地合奏着一曲激越奋勇的进行曲。多想如年少时那般,不管不顾地奔跑在暴雨中,与伙伴们一起淋得湿透,却有种渴望已久的快意与自由。笑声不时地被轰隆隆的雷鸣所掩盖,但每张纯真的脸庞与雨一起畅快地笑着,那是属于年少轻狂的恣意。如今,空余向往。
(三)秋之叶
秋天的叶,凝了一季的愁。
梧桐叶翻飞如蝶,总能勾起无限的情思。每一片叶,都记载了一份回忆。无奈地从枝头飘落,在湛蓝高远的天空中划下枯黄的轨迹,不言不语,却有种衰败的美。踩着松松的桐叶而过,似乎将许久不曾忆起的往事唤醒,零乱如叶碎,终又归于寂静。人言,相思如梵。将片片相思叶化作无语的轻烟,于眉间逝去,从今以往,勿复相思。
枫之红,则别是一番景致。一枯一荣,是自然的有意安排么?当梧桐寂寞地凋落时,秋意已将枫树点染得红影婆娑,一如盛颜无双的红妆,莞尔倾城。南方的秋季并不总是落叶萧萧,当山林中依旧绿树葱郁时,大片大片火红的枫叶乘风而落,令人惋惜又震憾。枫也载满了忧愁么?如此炫目的红,迷离而不真实,就像夏夜里安静的睡莲,凝香不语,或许只有夜读得懂她的心事。红色的叶在地上蔓延,或是飘浮在清澈的溪上,零零落落,如莹莹红泪轻绽,可又有谁读得懂它的心事呢?
(四)冬之雪
总是期待一场落雪,携友共品冷梅香。雪之动,萦空如雾转,是漫天晶莹的小精灵,无忧无虑;雪之静,凝阶似花积,或如一树树绽放的梨花,温雅袭人。极向往一次月夜落雪,有琴声悠然,在清澈的月光下,撑起窗子,围着小火炉,煮一壶香茗,淡看雪纷然。从未见过月夜下雪,印象里只有书中的描绘——月光澄净,万簌俱静,雪花优雅地降临尘世,轻盈、如梦。是一种与世无争的舞蹈吧,伴着如水的月光,空灵的琴音,正值世人沉睡之际,雪落无声。若空谷的幽兰,于寂静的山谷中,悄然展瓣,静吐馨香。月光与雪相遇,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境呢?是否如水月相遇时的澄明透彻、寂照圆融?冷月袭人,雪言希声,因着这一份独有的冷寂,月夜之雪窈窕却圣洁,如明月夜洛桥上美人迷离的侧影,翩然如惊鸿一现,衣不沾尘,淡然离去。
喜欢静静地看雪落,斜倚阁栏,欣赏它们于空中悠然自得的舞蹈,尘世的喧闹,欢欣的表情,都属于另一个世界,雪,清影独舞纷漫漫,自有一份超越生命的诗情与纯净。见过一场雪在湖上的舞,聆听雪落在水中的声音,清澈的,细碎的,将整个天地的杂音释去,惟有一份安静直抵心灵最深处。
风送柔情,雨迷心绪,叶落思翻飞,雪寂弄清影,追寻季节的足音,期待下一次心灵的顿悟。
——且记这一段锦瑟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