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眼
米米
大寒。
风裹着黄昏过去的时候,湿滑的路绊了米子一个趔趄。回家必须经过三个红绿灯路口,这像三道魔咒,米子害怕。斑马线会忽地从眼前跳开,白色的线曲折蜿蜒,人如同车流飓风中的一片黄叶,随时会被刮走。
我想挽着你的手,穿过险滩激流,穿过每一个有红绿灯的路口。穿越时光隧道,穿越每一份思念的开头。米子想。
冬日的灯盏如同睡意惺忪的眼,影影绰绰叠印着树枝的轮廓,恰似丢盔卸甲的战士,徒然舞动着双臂。街角糖炒栗子的香味钻进了鼻腔袭击了米子的胃,暖暖的雾气罩着小贩黝黑紧实的面庞,“刚出锅的嘞,好吃的香栗子嘞!”他亮亮的牙齿泛着银色的光芒,“尝尝吧,包你满意,不买后悔。”热情的笑容瞬间融化入夜的寒凉。
“米子,你回来啦!我给你留了碗饺子,快来吃!”楼下奶奶慈爱地呼唤着。她脚下的花猫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睥睨众生的样子。“还有蓝莓干,这个对视力恢复有帮助!”奶奶永远都是那么善良。这些一点点激起了米子眼里雾气,也逐步恢复了她的体力。
夜里的月亮像黑色布幔上的白纽扣。流淌的音乐如一条时间的河流,跳动的音符迈着轻灵灵步子漫过记忆的芳草地,亭亭走来,没有理由,没有距离。
处暑。
我们去看海。
那是一处海天佛国,古刹清幽,梵音涛声不绝于耳。山石林木,崖刻铭文别有洞天。
清晨,太阳从湛蓝的天幕露出圆乎乎的半边脸,柔和橘色披洒在立在礁石上的他,静静的如一副水粉画。微腥的海水拍打着礁石,小螃蟹探头探脑,好奇地看着早起的两个人。“我要把它带回去养着!”米子拨弄着小生灵。“我们一路颠簸带回去,它不可能坚持那么久。”他说。“那好,我们跋山涉水来看你,打个招呼吧。”米子对着小螃蟹,而它却怯怯地缩回洞里。
柔软的细沙没过米子的脚背,海风吻着她的长发。米子迎着朝阳追着海浪孩子似的奔跑,还是没有跑过海浪的速度,沙滩上贝壳很小,扎疼了忘乎所以奔跑的双脚。米子有些懊恼。“瞧,沙上有只蝴蝶。”他想安慰她。浅黄的蝴蝶只剩半截翅膀躺在沙地上一动不动。“越过沧海的蝴蝶一定有许多故事。”他很好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疼痛感也小了许多。是啊,越过沧海的蝴蝶要经历多少艰难才能到达彼岸,米子站起身,怜惜看着蝴蝶。他已经将它移到附近小树的叶片上,刚好有阳光照到。过会它会苏醒吧,他说。不远处,古刹钟声敲响,悠远清亮。
走在梵音洞的路上,有小贩叫卖山上土特产。“这是不死草。”小贩道。米子瞅着这黑不溜秋的一团将信将疑。“你拿回家,浸在水里它就活了。”小贩很肯定。是吗?莫非是仙山的奇迹。米子动了心。“还是留它在这里吧,不要忘了南橘北枳的道理。”他说。
海岛天气说变就变,刚才是阳光普照,这会儿便是小雨来袭。两人飞快奔向梵音洞。这里山色清黔,苍崖兀起,距崖顶数丈的洞腰部,中嵌横石如桥,寺庙稳居其上,两臂高崖对峙,宛如苍龙口中的宝玉。崖下惊涛拍岸,潮声撼洞,如万名奔腾,气势磅礴。真是鬼斧神工,叹为观止。米子震撼于大自然的伟力,凝神静气,不敢妄动。快看,太阳出来了,他拉醒神游八极的米子。远处海轮在浪尖起伏,海鸥急飞掠过,太阳推开薄薄的灰云,探出头来,雨住了。
今天经历了各种气候,晴、阴、风、雨,我们还在一起呢,他握着米子的手。我们要走过四季。米子想。
立春。
柳条最先透露春的气息。嫩芽钻出光滑的枝干,翠生生的,让人不忍触碰。小草喧闹着,密匝匝的簇拥着吮吸着露水,比着个的疯长。
乍暖还寒。要去见一个人哩,不知道有没有共同语言,如果无话可说,立马就撤。米子想。你一定能找到他的,我相信。米子脑海里回荡着老师的话。
找了一个相对安静,视线俱佳的地方坐下。蓝色的光束打在对面的油画上,那是一副人物肖像。着绛紫绸缎的女子,双手交叠倚在梳妆台前,背后桌上白色净瓶里,斜插着几朵黄色雏菊。光晕罩在清秀的脸颊上,娴静而神秘。米子看出了神。
你好!
米子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奇怪!好像哪里见过,又说不出来。话头如石块扔进湖面荡漾开去,轻松愉快。这是米子没想到的。
时间一往无前,不多停留。该回家了。初春的雨薄似绢纱,拂面微凉,接过他递来的伞,米子转身上了车。
据新华社维多利亚电:一场并不经意却应了天意的会晤在相见恨晚的气氛中进行。手机上传来了老师的信息。
秋分。
江滩的芦苇随着风势摇摆,绒毛迷了米子的眼,辨不清方向。
你是我的眼,带我领略四季的变换。
你是我的眼,带我穿越拥挤的人潮。
你是我的眼,带我阅读浩瀚的书海。
因为你是我的眼,让我看见,这世界就在我眼前。
耳机里萧煌奇的歌声干净、清澈。米子噙住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