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
易强

    今天老李的妻儿要回家了，我送他们一程。
    一路上，我就觉得不太对劲，怎么“小李子”今天如此低调呢？安静得有点“诡异”。
    “小李子”是老李的儿子，5岁的一个小男生长得粉嘟嘟的。刚来时怯生生，老李说，两年没回家，第一次看到儿子躲在她母亲身后怯生生地叫爸，感觉很愧疚，也很心酸。但是没过几天小家伙就原形毕露，极尽其活泼之能。项目部没几个办公室他不敢去的，也没有几个人他不敢主动“搭讪”的，跟他熟点，他偶尔会往你的半杯开水里掺点饮料，又或者霸占着你的电脑看超人怎么都赶不走，一用武力他就装得可怜兮兮的。小孩他妈说，小家伙在家里没人跟他玩，憋疯了。他出来行走不但“生猛”，而且口齿丰富清晰，讲话有条有理像个说书的。到了哪里，哪里就有欢乐，大家都称他“咱工地上的小宝贝”。老李说，上次离开家的时候，小家伙两岁多，很笨，还不会叫爸爸。一眨眼两年就过去了，现在倒好，逮着人不管年龄，男的叫哥哥，女的叫姐姐。老李教训他：“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教养呢。”小孩说：“我乡下来的嘛……”
    我一路逗他，他都没啥反应。到了车站，他也不东张西望，也不保持他以往的风格嚷嚷着买些什么零食之类的，只是任由妈妈牵着走，一路安安静静。今天这小孩似乎特别懂事。
    在车上坐好了位置，老李对妻子说：“小孩今天好像不怎么高兴啊。”妻子说：“这小淘气包，从来都没这么安静过的。”“老婆，你看小孩子好像都舍不得走，要不让他再呆些天，到时候你再接他回去，好吗？”“嗯。”老李家十万八千里可远着呢，老李夫人没啥意见，偏偏小家伙比较固执：“不，爸爸要工作，我要跟妈妈一起回家。”
    既然儿子不愿留，老李只好说：“那你乖乖跟妈妈回家，知道吗？要乖乖的。”我听到老李的声音都有点苦涩了。
    “嗯，知道了，我会乖的。你赶快下去，车要开了。”
    老李苦笑了一下，已经有706天没见妻儿了，儿子来这些天，就没怎么好好陪过他，现在工程正是关键时期，自己每天早出晚归的，看到他睡得红扑扑的脸蛋比他天真捣蛋的脸要多得多。想不到这么依依不舍的动人时刻，小家伙倒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这时候听到了司机的催促声：“车准备开了！”
    “那我回去了。”老李转身往车门走。
    一瞬间，小家伙忽然猛地在座位上站起来，一把拽住他老爹的衣后襟，然后很小很小声地说了句：“爸爸，我回去了。我乖！”
    在路上，老李的妻子打电话过来说，小家伙刚刚哭的可凶了，现在累了睡着了。
    我看到老李的眼角泛起了泪光。他说，心里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