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之雪
张伟

    一说起雪，人们往往想到的是“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阔，想起的是“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的凌厉，诚然，北方的雪，来时如黑云压城，让人能感受到那一股逼人的寒气，落时铺天盖地，或洋洋洒洒，飞雪连天，或雪挟风势，霜花横飞，自有一派风情，引得无数文人墨客，歌赋诗词，吟咏不绝。
    湖南，居长江中游南部，洞庭湖之南，唐代诗人谭用之有“秋风万里芙蓉国”之句，使得她又有了“芙蓉国”的雅称。洞庭湖气象万千，湘江水碧波荡漾，岳麓山葱茏青翠，落月摇情，碣石潇湘，一派南国气象。似乎与“雪”扯不上什么关系。然而度过了烈日炎炎的夏天，走过了秋高气爽的秋天，冬日的三湘大地，湘之雪，给了我们这些外乡人意外的惊喜。
    白天的时候，阴云沉积，天色晦暗，空气里透着一丝丝寒意，地上枯黄的草木随着不时骤起的风颤动着，似乎预示着什么的到来。傍晚时分，随着一阵朔风呼啸而过，屋顶上想起了吱啦吱啦的声响，无数颗晶莹剔透的雪粒，从幽暗的苍穹倾盆而下，散落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落在屋顶上，奏响一曲冬季恋歌；落在道路上，为路面镀上一层剔透晶莹；落在行人的身上，仿佛在轻声絮语：这才是南国的冬天。
    晶莹的雪籽只是开场的前奏，不一会儿，吱啦吱啦的响声没有了，真正的雪花千呼万唤始出来，悠悠然飘逸而下，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整个县城万家灯火，溢彩流光。借着路灯在黑暗中照出的光晕，我能够清晰地看见雪花在夜空中飞舞，袅袅婷婷，于无声处装扮着南国的锦绣河山。虽然没有北方之雪的豪迈奔放，一泻千里，如狼似虎席天卷地，但细微之处，却显示出南国之雪特有的婉约灵秀，雪一直下，下得悠然自得，下得不紧不慢，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茫茫大地在不知不觉间已然雪白一片。
    临睡前，我看着窗外依旧袅袅婷婷的雪花，期待着第二天清晨的景象。
    当清晨的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我推开门，眼前豁然一亮：屋顶上、树上、路面上，都裹上了一层银装。空气清冷而清新，鞋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极富质感。信步游缰，踏雪赏景，四下里清澈而明亮，雪后的天空更纯净了，屹立的树木，更显英姿挺拔。最活跃的，要数那几只小狗，在雪后的世界里追逐嬉戏，在雪地上踩出一朵朵精致的梅花，为这个雪世界增添了无限生机活力。
    走到湘江大堤上，俯瞰上游的施工现场，工人们正在加班加点地赶工期，抢进度，丝毫没有收到风雪的影响。钢平台上桩机忙碌，船上马达轰鸣，电焊枪所指之处，激起朵朵炫目焊花，起重机铁臂所向，一尊尊钢筋墩台巍然矗立，与远处空灵寂静的群山，悄悄北去的湘江水，星星点点游弋的渔舟，稳稳沉沉无言的树林，相印成趣，意境无限。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