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航文化

shipping culture

二航文苑

首页 二航文化二航文苑

鱼殇

发布时间:2010-10-09阅读次数:

鱼殇
西东北

    我的家乡曾经有着三千多亩的湖泊水域,很原始很野趣,日见鸭鸟飞,夜闻蛙鸪鸣。浅处长满了莲藕,深处藏了许多许多的鱼,风带莲荷吹进院落,气味好不清香,一派自然风光。农历四五月间,是鲤鱼挺籽繁殖的时候,一处处一群群金色的红尾鲤鱼,突然在湖面上窜起又迅速落下,此起彼伏。虽说当时还很穷困的村民,并不见鱼心动,而安心劳作,落得人鱼两安。
    我十岁那年,也是这个湖泊形成十年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湖心涟漪处过分嚣张的鱼浪,终于惹馋了村民,他们终于要对鱼下手了。只见村民们不知从哪里挑来一担担“芭豆”,说这是一种有毒的颗粒植物。那时的村不叫村,叫大队部,大队部总共三个生产小队。村民们找来十来乘石磨,全力在这里忙于磨芭豆。芭豆带水磨成浆后装进桶里,一担担的芭豆浆装上船运到湖心,村民们像施肥一样泼洒在湖面上。第二天湖面上泛白的鱼都飘了起来,大人们撑着船去湖心收获,因年久湖深,最大的鱼有60斤以上。我和姐姐这样的孩童们,只能在湖边捡拾些被大人忽略的零碎小鱼。大人们因鱼而烧酒,我们为嬉水而快乐。
    那时还没有化肥农药除草剂充斥田野,一片原生态景色。围湖边的水田,则是蛙螺泥鳅黄鳝生长的最佳乐园。当时虽说粮食紧张,野菜挖尽,但这些原生态蛙螺鳅鳝并不被看好。那时,我们曾愿意用多鱼去换取少米。父亲下地去耕田,我总会带着小竹篓紧跟其后,在犁沟里搬土找洞,收获泥鳅鳝鱼,发现洞孔就其深挖,肥溜溜的大鳝鱼,有时都会吓得我不敢下手。
    家乡是湖区低洼地,湖边种水稻湖里野生鱼,遇到下暴雨,水也泛滥鱼也泛滥。每年的农历五月中下旬开始,大雨都会准时来临,家乡至今流传着这样一句农谚,“有收无收,就看五月二十五六”。 那时湖水陡然上升,湖水随着水渠拼命往外挤,形成一处处激流,特别是洪水穿过涵洞时,鱼就会在这里聚集赶潮,大胆尝试着冲浪跳跃,一不小心会冲到坡岸田埂上。小孩们争着抢着去抓,大人们却在这个时候忙着架起大网,一张网、两张网、三张网,一排排形成让鱼难过的铁壁铜墙,挡住鱼的去路。父亲告诉我,这下网的速度要快,拉网速度要慢,但钢绳一出水就要快速起网,大鱼才不至于跑掉。我也曾亲眼看到父亲下网,很多次被很大的鱼冲破而逃之夭夭。大雨一停,水田里到处都是人追鱼的场景,淹脚背的水就有脚背大的鱼,田沟里流水处到处都是鱼,能者可以多捞几公斤。我现在还记得,天还没亮,只听门前一阵轰响,夺门一看,三条人长的鱼摊在门前,是父亲又利用大雨的机会,夜收渔利回来了。想想大自然给我们带来的丰硕食物,想想当初红烧大鲫鱼的香,至今还会馋意不减。
    学大寨带来了家乡的改变,也真正带来了鱼殇。湖被人为的二分之一四分之一八分之一的分割着,湖鱼就像如今的电脑U盘,被人为的强行格式化了。一次次退鱼还粮的战役在三千亩湖面上打响。稍大些的我,一九七三年再跟父亲搬网时,虽有当年的大雨,却没了鱼的收获。我始终这么说,虽说学大寨满眼红旗招展,实际上没见过五谷飘香,最大的成绩是将湖景全抹。
    高中毕业还乡,肥沃的湖田还是因雨而少收多荒。这时候不要说是当年富足的鱼乡,就是过年,饭桌上经常会出现断鱼现象。
    记得一九七三年的农历腊月二十七,过年的鱼还没有一点指望。那天,我起了个老早,准备了一点干粮,和同伴一起去远在20多里地刁汊湖求鱼。湖面上一片白雪茫茫,湖底处一个个积水坑覆盖着冰,我们赤着脚行走在冰层上,打开一个坑的冰层,把水舀干,身上的冷只有一种办法解决,那就是拼命使劲地舀水来增加体温,到要收获的时候,冻僵的脚手在冰水里不听使唤,茫然地捕捉着。如此的付出,能收到三斤五斤杂鱼,就很不错。还有一次,同伴给我下了结婚请柬,这是需要随礼的,那个时候虽说随礼只要五元钱,哪里有呀?一条路,还是想到了鱼。只是还没等到晚上鱼进门,大队党支部书记早已坐到我家里,说去搞鱼是资本主义,随礼是封建迷信。这番言论弄得当初已身为大队团支部书记的我,一阵尴尬。
    这些年每次回乡,都会不由自主地转转曾经熟悉的湖。湖现已划分成格成为村民承包的鱼塘,如果是碰上年底,我会成天去观赏他们捕鱼的情景,虽说同样收获着鱼,但今天被家养的鱼不仅不大,种类已不繁杂,肯定不是昨天的鱼了。
    心凉了,味道也变了模样。

企业信箱Enterprise mailbo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