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意的，适合的

□易凡

    近两年街上有了新流行，我美其名曰：牛仔裤，慢跑鞋，斜挎包包，中年男人。场景是这样的：春天，满街木棉。一名中年男子，一般平头，留点小胡须；T恤，牛仔裤，着一双慢爬鞋；一个包包，皮的或布的，斜挎着，满脸自信，慢慢地走。

    一些人对这身行头不很感冒，认为人到中年，且是男性，这装束颇出格，至少有装嫩的嫌疑。T恤上通常花样锦绣，牛仔裤偶尔很赶潮流，包包斜挎，非但有一种酒吧时髦青年的影子，更有一种浓重追忆的情结。仔细看，这些中年人，果然真有一种扭住青春尾巴不放松的味道。

    同行的孩子拉着爸爸的手问：就快中考了，怎么办？中年男子把包包往身后一甩，反问：那又如何？

    ——这段话讲起来有一点幽默。

    装嫩有没有问题，我认为既上不了纲也上不了线。中年且男子，也大可以时尚，只看你心态老与不老。赶上新流行的中年男子们，在挣脱了工作、应酬、孩子的尿片和身旁人的唠叨之后，纵身投入木棉怒放如火如荼的街头。他们像丛林里有着美丽羽毛的鸟雀，回味没有青春的青春，试探难得的个性解放。这就像撩开阿拉伯女子脸上的面纱一样，不值得人们讨伐。相反，在他们潇洒而富于经历的步履中，他们用他们的服装与表情昭示着一个男性新生态的到来，倒是给人一种清新的惊喜。因此，虽然人到中年且男子，对时尚与性感的追求仍然可以与时俱进。时装、首饰、古龙水，是你不必羞于启齿的选择。穿衣打扮，中意的，适合的，大可选择。

    少年时不知天高地厚，以为人家穿一破洞牛仔很酷，自己喜欢，便也一气套上；以为人家烫一头卷发帅气，不管自己脸型奇特，也通通烫来；以为一切的时尚便是自己的时尚，一味喜欢，一味拿来，结果，许多时候果然有些惨不忍睹。因此中意的，不一定是适合的。

    人到中年，凡事先权衡利弊，凡事先问适合不适合，“拿来主义”在这个时候变得小心谨慎，甚至有到了不敢突破一步的可能。破个洞的牛仔认为是异类，弄点香水嘲为花俏，好容易下决心弄来个斜挎的包包，结果被人一句“显得不成熟”便束之高阁。最后，不知不觉，以“成熟稳重”的名义，让自己从内到外加速老化，关上心灵接受新鲜事物的窗子，失去突破和创新的能力，让曾经的意气风发、才华横溢慢慢消殒于未老先衰的身体与灵魂里。这真是得不偿失。因此，这里的不适合，并不见得是真理性的必然。

    或许应当号召人们，特别是中年或将近中年的男人们，多去注意一下街上踩滑板车的五十岁的美国人，多去看看老是不肯“正经”穿衣的法国人，多去审视一下，人到中年，究竟怎样才是自由、可亲、活力依然并且开放的生活。

    当我们划定一个圈圈，我们便可能在这个圈子里老且死去。而我们往往根本就没有去考虑，这个圈圈对于我们来说究竟是否意味着快乐，究竟是否意味着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