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工的梦

姚本思

    老李又是一个人在海滩上漫步，只是没有带上那心爱的画眉鸟。任海风轻抚他饱经沧桑的皱纹，任海浪漫过他那双踏遍大江南北的大脚。他独个儿走着、走着……

    今天是发奖金的日子，老李盼了好久了。这笔奖金发下来，老李买房子的钱就差不多了。多少年了，一家四口不能总是这样挤在一间屋子里住，况且儿女们都长大了，儿子结婚也要房子。幸好赶上房改，他老李在船上辛勤奔波了几十年，总算有点希望了，要不然想等分房子，轮到自己头上还不知要等到什么年头。前几天，在家信中还向老伴许过诺，这次休假一定给她一次惊喜，告诉她无数次的梦想即将变为现实。

    可是，昨天老战友的一封长信却使他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多少年来，他们总是像以前在部队时那样坦诚、那样无所顾忌地开玩笑，特别是长年在外施工，偶尔能听听老朋友那风趣的声音，真是莫大的快慰。可这次在信中老战友却是那样转弯抹角地写了许多，老战友的家属一直在老家，最近有一农转非的指标，可是在经费上遇到了麻烦……

    一起入伍又一起转业到同一单位，老战友的为人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从不轻易向人提什么要求，即便是老朋友也是如此。老伴现在还在乡下，身体又一直不好，也不会有多少积蓄，每到农忙季节还得请长假。都快退休了，老伴的户口迁移还未办理，以前错过了那么多的机会，非要等到这个时候才肯提出要求。

    海风仍在吹，老李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以往放鸟笼的那块大石头边，习惯地坐上去，面对一望无际的大海……

    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一家四口那狭窄的小屋，老伴无止无休的唠叨以及告诉全家即将拥有新居时儿女们高兴的表情。

    生活的蒙太奇又将老战友推到了他眼前：匆匆忙忙地奔波于城乡之间；烈日之下面朝黄土背朝天；同事们戏谑他“牛郎织女”时的满脸愁容。

    晚上，老李又写了一封家信，还做了一个梦：自己和老战友在宽敞的阳台上下棋，画眉鸟在“喳喳”地叫，两个老太婆在院子里拉家常，小孙们围在一起嬉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