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轿子”与“吹喇叭”

陈孝凯

    一日，老爷在家里陪几个太太闲耍，“抬轿子的”老石头与“吹喇叭的”老华头也闲下了，但又不敢走开，便坐在房里聊天。老石头并非仅仅抬轿子，老爷家的体力活多是他的，由老爷喊“轿子”得名；老华头也不仅仅吹喇叭，他还得哄老爷高兴，帮老爷出谋划策，两者都是“吹”，故得此名。

    “抬轿子的”老石头说：“抬轿子真是苦不堪言，皆因了一个‘抬’字，筋骨劳顿，不如老华头你来的轻松，神吹神侃逗得主人高兴就行。”

    “吹喇叭的”老华头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吹喇叭与抬轿子本不可相提并论，抬轿子是体力活，而吹喇叭应该算作脑力劳动之列，传神的就在一个‘吹’字。”

    “凭什么做事的反不如了闲散的，这世道真有些看不懂。”老石头有些不服气。

    “你别不服，”老华头说，“这可叫做‘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懂吗你？”

    “瞧你那德行，见着老爷骨头都软了，活生生一副奴才相。”

    “那叫尊敬，说了你也不懂。看看你多硬气，一辈子的贱命，到头来要钱没钱，要脸没脸的，有啥好？”

    “说的也是，你们哄哄老爷就有赏银，平时跟着老爷吃香喝辣，还可借着老爷的旗号威风威风。”老石头有些羡慕地说。

    “你以为哄老爷高兴容易吗？哄得不好是要掌嘴的，这可叫‘伴君如伴虎’呀！哄得好，那可是本事。看看咱‘吹喇叭’的祖师爷和坤和大人，那是真本事，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满肚子的点子，哄得主子高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才叫威风。”

    “他不也满门抄斩了吗？坏事做尽哪有好报，还是老老实实踏实。”老石头说着，身子抖了抖。他瞥见老华头的身子一颤，正了正身子说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和大人生前跟着皇上享尽人间荣华富贵，有多少达官贵人都没享受过呢。有多少自称为忠良之臣的正在壮年不也被杀了或流放了吗？”老华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是啊，这抬轿子也难啊，哪天人老体弱或是老爷对我做事看不顺眼，叫我滚我敢不滚么！”老石头的身子缩成一团。

    “‘喇叭’，老爷找你呢！”一个下人匆匆地说。老华头说了声“老哥们，你坐”就飞也似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