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母亲

赵团结

    或许是很久没有回家的缘故，我日益想念起远方的家，特别是母亲。

    母亲是共和国成立那年出生的，小学二年级时遇上三年自然灾害辍学了。除了能写自己的名字和有限的几个汉字外，再者就是能背诵一些革命歌曲了。

    尽管母亲所受教育有限，但是她却看重我们兄妹三人的学习。在我的记忆中，每放学回家，她都在默默干着繁琐的家务，或在农田里忙农活。她舍不得让我们去做，怕耽误我们学习。在她眼里农村的孩子只有努力读书才会有出息。我常常是放学之后搬张小凳子坐在小河边写字或读书，每每因此受到村人的赞扬：“这孩子将来准会有出息！”母亲听了挺自豪。当我的小妹因学习成绩不佳而辍学，母亲边叹气边说：“天下学生牛毛那么多，能考上的比年角还稀。”我的小妹只当是母亲在安慰自己，她怎能体会出母亲心中的忧愁呢？即使这样，等到村里有人出去打工时，母亲又鼓励妹妹到外面闯闯。她说：“我围着锅台转了一辈子，再不能把你们圈在家里了。”

    豫东的农村在八十年代初还比较穷，我们家则是在八十年代末才吃上全小麦面粉蒸的馍头。在此之前，我们一直吃玉米面和小麦面混合的杂面。即使这样，母亲仍然起早摸黑在农田里勤劳地耕作着。当时曾传言立体种植对农田有害，认为在有限的土地上过多种植会有损土地的肥力。她不信，就在麦棉套的一亩多地里种植了瓜果。又在瓜果间点了一些芝麻、高粱，在芝麻和高粱旁种了一些豆角、茄子等蔬菜。这就构成了四层作物空间。她加足了农家肥，精心伺养着，结果非常成功。那一年，我们夏天有瓜果蔬菜吃，秋天有两种农作物收。就是那一年，我们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粮仓。说母亲带领我们从贫穷走向富裕一点也不为过。

    母亲颇有经济头脑。1989年，农村打面机还不多时，母亲相信打面既可以挣钱，又可以攒下麦麸以便伺养家畜。她不顾父亲的反对，东凑西借了五千多元买了台打面机，安装在通向集镇的路边。在经营的过程中，虽然经历了别人的阻挠，包括偷盗、诽谤等，她硬是撑了下来。五六年下来，她用打面机挣的钱养了几只牛羊和几头猪，用它们换的钱来供我们上学，直到我大学结束。那时，打面机多了，母亲年岁也大了，她又及时地转让了那台打面机。

    上学期间，母亲绝少让我们做农活，但是在假期里就不同了，尤其是在炎热的暑假。火红的太阳烤着焦黄的大地，她却带着我们去捉棉花上的小虫子。她会教我们如何辨认害虫，如何更快地检查每一株棉花。她会给我们每人分配一行，看谁捉得快，获胜者会有一只又大又香的香瓜吃。当然输者也有份，只是另外的奖励罢了。秋天摘玉米时，里面常常是不透风的，而且植株上又有许多绒刺，刺在身上特别痒，我们常常经不住没等摘到地头便逃了出来。母亲鼓励我们：“干活时，不要老抬头看，那样会觉得太慢了。如果低下头一直做下去，不一会儿就会走到地头的。在地头你就能吹一会凉风了。“后来我体味到这朴实的话语中蕴含着这样的道理：“干什么事勤勤恳恳地做下去，成功就在前面！”在以后的学习或生活中，我总是想勤奋终会有回报，不要贪图享受和偷懒时所获得的短暂的快乐。

    凭着自己的毅力和勤奋，我考上了重点高中，我下决心不考上大学不回去过春节。高中三年，一千个日夜中，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无论是春光明媚，抑或是乍暖还寒，我拼了命学习。高三那年春节，我与另外十位同学仍在教室里读书。大年初二，母亲披着一身大雪站在教室门口，是给我送馒头和包子的。我当时哭了，妈妈抚着我的头轻声说：“孩子，你受的苦比我们还多，我能明白，只是你要照顾好自己。”我知道她不会骑自行车，后来听说她来时是搭别人进城走亲戚的车子，回去却是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