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生日礼物

潘剑文

    12月31日，是我女儿珊儿的生日。对于珊儿来说，过生日比过年还要喜欢和重要。每当这个日子临近的时候，她总会笑嘻嘻地问我：“爸爸，今年打算送我什么生日礼物呀？”我总是亲切地反问她：“你想要什么礼物呢？”这时候，珊儿总是装出一副很慎重的样子：“等等，让我想想……”然后调皮地回答：“什么礼物都行，只要是爸爸送的，就是最好的礼物”。要礼物和送礼物成了我们父女俩的乐趣。可是这次却不一样，眼看31日就要到了，珊儿仍然只字不提礼物的事，我心里好生纳闷：珊儿今年怎么啦？是不是给忘了？

    12月28日，我刚从重庆出差回家，珊儿便兴冲冲地迎我而来，告诉我今年不要送她生日礼物了，“因为我已经收到了一份最好的生日礼物”。她一边十分得意地说着，一边迫不及待地把一本崭新的《卡通王》杂志递给我：“我的那幅小男孩彩稿被《卡通王》选用了”。然后向我做了一个鬼脸：“爸爸，您说，这是不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她迅速地帮我翻开封三，果然，那幅我十分熟悉的小男孩彩稿真的刊在上面了，“武汉，潘文生”五个黑体字十分醒目地叠印在彩稿的左下角。

    我终于明白了，这丫头之所以迟迟不提及生日礼物，原来，她心里一直打的是这个“小九九”。

    珊儿从小就爱画画，念初一时对卡通画更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痴迷。为了“卡通”，她竟然连功课都不温习了，只是匆匆地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了事，成绩由小学时的班上前几名一下子退步到二十来名。这引起了我极大的警觉和不满。我本就不希望她在这方面有什么大的发展，何况学习成绩有了明显下降。因此，从初二开始我便下意识地加以阻止，明确规定她每周画画时间不得超过2小时，成绩至少回到班上前十名。

    在我提出要求的最初一段时间，珊儿的确“乖”多了，成绩也很快上升。但是，在这种“乖”的背后，她仍然没有间断她的爱好与追求――每月的《卡通王》照买照看，家里不画了，就在学校画，趁我出差时“忘命”地画。初二期末考试前一个星期，为了以良好的成绩进入初三，我要求她全身心地投入功课复习当中，前几天她还坚持得住，后两天就不行了：“爸爸，我实在手痒痒的，就让我画一张吧！”看着她那“可怜”的样子，我的心一下子软了：“好，只画一张……”我的话还没说完，她便一声“谢谢”，迅速拿出画纸如饥似渴地画了起来。中考结束，得知以比较理想的成绩被她想要进入的武汉女子高中录取后，她就象一把深翻土地的犁儿，一头扎进了卡通王国里，她说：“我要把整个暑假都用来画卡通，把这一年多来损失的时间追回来。”

    这个暑假，珊儿的卡通画技进步很快。小男孩右手抱头，目视前方，昂首挺胸，充满着刚毅和自信，整个人物结构和神态刻画得十分自然和生动，色彩和衣皱的描绘也都恰到好处。当珊儿把完成的彩稿给我看，要我做出评价的时候，我大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之感。只可惜，在她的这种进步中，我不但没有给予应有的支持和鼓励，反而多是指责和限制。假如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任珊儿自由发展，她的卡通画又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呢？

    似乎是为了弥补这一过失，当珊儿想把这幅彩稿投给《卡通王》，看其是否能够采用，作为对她的努力、她的画技的一种证明和检验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表示支持，并陪她前往邮局寄出了她的第一个希望。打那以后，珊儿就掰着手指盘算着、假设着，期望着她的画能如愿地在《卡通王》上刊出。

    不知是巧合，还是老天作美，画稿投出不到三个月，竟在珊儿生日的前几天被刊登了出来。一个不满16岁的小女生，凭着对卡通艺术的爱好与追求，顶着繁重的学习和家长的压力，在不太长的时间里就有了耕耘的收获，叫她怎么不为之兴奋和自豪呢？叫她怎么不把这种亲手劳动创造出的成果视作自己最好的生日礼物呢？

    珊儿仍然沉浸在这份惊喜中，而我却似乎有了一份失落之感。我知道，从今以后，珊儿也许不再需要爸爸送给她什么最好的生日礼物了，父女之间因她生日礼物所产生的那种调侃和乐趣也将不复存在了。但我仍然感到由衷的欣慰，因为我的丫头长大了，她已有了自己的思想和观念、自己的选择与追求、自己的创造与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