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母同榻

□胡珊珊

    听同事讲起自己两岁的小女儿，她说女儿睡觉的时候总喜欢枕着她的胳臂入睡，而把枕头甩在一边，同事手快枕麻了，想趁小家伙睡熟的时候把手抽回来，但很快小家伙就在迷迷糊糊中拉着她的手叫：“妈妈，妈妈，我要我要……”没办法，小家伙是爱上“胳臂枕头”了，在孩子的睡梦中，想必母亲的胳臂远比枕头来得温暖贴心，能够让自己睡得更加踏实、香甜。

    但凡做母亲的都会和孩子有这种经历吧。隐约记得我小时候也很喜欢枕着妈妈的胳臂入睡，那种感觉就像骨肉相连、血脉相通带来的本能需求，那时我晚上睡觉不老实，爱踢被子，也喜欢把手放在被子外面，于是每次妈妈伴我入睡的时候，总是先把我的手塞进被子里，把被角掖好，然后将自己的手轻放在我的胸前，抱着我，天冷的时候还会用自己的脚把我的双脚裹住，帮我暖暖冰冷的脚丫。后来我长大了些，玩性也越发大了，觉得让妈妈抱着睡得不自在了，总喜欢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地挣脱她的怀抱才好。有时为了看电视很不喜欢早点睡觉，但母亲管教得很严，让我必须按点睡觉，我人躺在床上，脑子里仍像放电影似地还挂念着电视情节，思绪激动得很，但身子被母亲抱住，不敢乱动，那时候觉得睡觉的时间真难熬，心里就奇怪：“人为什么要睡觉呢？”还有就是到了早上，妈妈起床后就会把我拍醒，催促我早起，我不愿意，她便会使用一招杀手锏——一股脑儿地把我从被子里拖出来，为此我们之间经常来个“小吵”。

    时光匆匆，步履匆匆，平凡人家的日子不知不觉在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中更迭，一年又一年，仿佛昨日还儿女绕膝，今朝就霜染韶华。现在我已过二十，离开家乡开始自力更生，曾经觉得长大是一种独立和骄傲的我很渴望与母亲相处，渴望那份百分百纯正的温暖，虽然现在与母亲同榻而眠的机会屈指可数，但是我好像长久以来形成了一种习惯，休假回家的第一天肯定是跟妈妈一起睡。在久违的床榻上，母女俩开起“卧谈会”，我慢慢地讲，她静静地听，我把工作上的事情跟她谈谈，不愉快的事情向她倾诉，给她讲讲笑话、时尚、明星，往往我讲着讲着，兴头越来越足，停不下来，真想把我收获的点点滴滴与我最亲的人分享。很多次我侃着大山快到午夜十二点了，母亲渐渐困乏，倦意上涌，打着呵欠跟我说： “好了好了，明天我再听你讲。”她也跟我开玩笑地说：“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了，看会电视就能睡着，要不是你回来跟我睡，只怕我现在已经睡了两个囫囵觉了。”其实妈妈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阅历深厚，但是现在轮到她听我这个黄毛丫头漫天海吹，她会乐在其中，并煞有介事地认真聆听。到了早上她依然起得比我早，但是她轻轻地动作，我常常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起来的，现在她总是会跟我说：“难得休假，多睡会儿，家里的床还是舒服些。”

    人生的智慧经历岁月的累积才会闪现恒久的光芒，深厚的亲情经过时间的浸染才会散发出浓厚的醇香，如今睡觉时母亲也不会再把手压在我的胸前，我们俩的姿势经常是背靠背的，天冷了她还会穿上个小背心。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翻转身，用手环绕着她，帮她掖掖被角，她蜷缩地睡着，安静祥和，身材好像缩小了一些，现在我的母亲反倒像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