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土情怀

□何欢

    我一直对风土充满着一种说不出的情怀，尤其是乡土的。这种感觉似乎总萦绕在心头，但又无法伸手可触。也许是童年记事太早，依稀总有一种影子闪现，一片小池塘，很古老的有着高高尖檐的房子，打着洋灯过夜路的人们，三三两两的小山包，一片麦地（那是我最早见到过的），几个老人围聚着打字牌（是“孔乙己上大人”的那种），一片和谐的景象，其中有一个少不经事的稚童摇摇晃晃地想着什么。也许多年之后，这种影子在她脑中愈发清晰，强烈地冲撞着内心，总想着要再去寻找这份感觉，但总难如愿。虽然所到过的地方不多，但时事变迁，风景不再，当年有着强烈怀旧风情的乡园可能再也寻不回了，能找到的只是它极少部分的缩影与仿像，更多的是一分陌生和遗憾，但无论如何，我依然不会轻易失去这份向往，至少梦中不会。

    只可惜童年时的照片太少，不然总能从里面寻出些什么来。那时候从未出过小镇的我，以为世界便都如此，完全不知外面还有个更大的空间。上小学时，常常贪玩，那时候家乡气候甚好，四季分明，每个时间段都有足够小孩子们适时玩的各种游戏和产生各种乐趣的玩意。而我常常爱去自家的田地，喜欢看大人们做事的样子，还偶尔学学他们，最后弄巧成拙惹来他们笑话，而我却乐在其中。在乡间的游戏是伴随劳作一起的，从劳作中能体会到极大的满足，而且形式简易，完全可以不择时地，只要三二成群，一年四季都有收获，随手便可创造出许多花样，真赞叹“最有智慧的是劳动人民”这句话。那时候人们生活平静而和谐，到处充满欢声笑语，在热闹中人们忘却了劳作时的身体疲惫。小伙伴们更是闲不住，经常相约，有时候去池塘摘莲蓬或者钓鱼，有时候坐在牛背上放牛，待谷子收割完后便背着背篓捡剩下的稻穗，拿个小铲就可以到处挖野菜，卷起裤腿便可以捉鱼捡螺蛳。春天拿着个装满油菜花的小瓶就可以引来不少蜜蜂，夏天握着个自制的Y形棍沾点蜘蛛网便可以网知了，秋天喜欢捡掉下的黄叶当柴禾或者制做植物标本，冬天却可以满天地的堆雪人、溜雪球，大自然所赐予的一切都像是天然的有用工具，毫不多余，也毫不浪费，一一被人们拿来所用。我想那样的情境与气氛恐怕是现代都市中人很难看到和想到的，尽管那时候人们一年可能吃不上几回鱼肉。

    自从年岁增加，心思转移后，我便再也没有惬意体会过儿时的那种快乐了，但仍对过去的美好念念不忘。于是，放学路上，我专挑有田园风景的远路走走，树上的叶子青了，田里的稻子黄了，地里的菜长高了，路旁的野花盛开了，我总能第一时间知道。常常独自来到一片无人的空旷之地，找一处长有极青野草的地坐下，闻一闻野外清新的气息，看一看明媚如镜的蓝天，听一听鱼鸟动跃的声音，就算有再多的烦恼与忧愁都会立即烟消云散。偶尔看见远处有一二带着草帽劳作如我父母的乡民，这便令我亲切与喜悦，亲切的是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也是父母生活的地方，喜悦的是有如此美好的环境令我陶醉。我便不舍得离弃了，哪怕以后的生活之地不在此处，但情怀依旧，我便常抽时间相见与怀念，怀念我曾经放牛时的情景，怀念伙伴们一起拾稻穗的日子，怀念拿野花编花环的时刻，怀念拿荷叶当帽戴、坐在清水边洗脚的光阴，这便奠定了我深刻的情意——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不仅仅是风景的。

    我的家乡是有着江南水乡美誉的平原，树木成荫，湖泊密布，雨水充沛，是一片灵秀之地，连那里的女孩子们都生得格外水灵。也许在平原住久了还想看看起伏的高山、奔腾的长江、无际的大海，后来我终于有机会与高山、长江都一一亲密接触过。又因工作际遇，见到了更加雄壮巍峨的高山，到过海拔上千米的国道路，在那里见到了我以前从未曾见过的美丽。那山真如邻居墙壁上的贴画一样，美得令人叹止，常有不知名的树与不知名的花跳入人的视线。到了深秋时节，山林深处竟能看到如云如雾般环绕的奇景，雨后山中的涧溪如瀑，山泉清甜而可口，盛开着的野百合与杜鹃花向游人毫不吝啬地展示着绰约风姿，还有时而跳出来的野松鼠、野兔的调皮。更令我惊喜的是，群山中穿越不止的河流——清江，虽有山的阻隔，那江总是从容不迫、从一而终地流淌着，滋养着山里勤劳的人民。远处稀稀落落的土家小木屋，河两旁的民居，民居旁的果树与瓜园，还有守护着主人人生与财产的忠实的狗，辛勤的小黑牛等，这些都令我如此沉醉。山里的空气清鲜，四季景色怡人，气候温度适宜，我几乎完全领略过它所有的内容，包括山里人的豪爽与朴实，山妹子的温柔多情，土家山歌的嘹亮动人，山里人过河用的小舟子，甚至连山路的崎岖都显得十分顽皮与可爱，以至在这个美丽的山中，我整整用了四年的时间去了解去接近，从此便爱上了这片与家乡不一样的天地。在这四年中，是这一地风情，丰富了我的阅历与知识，更加深了我对一切美好事物的理解与渴求。

    是故乡的风情打动、吸引着我，而后来的见闻又深深感染了我，使我难以舍弃这份情怀，我对风土的热爱丝毫不减。在这一生中，我也许会走更多不同的路，看更多不同的风景，认识更多不同的人，但只要我的心向往一片澄清，哪怕城市的天空不够蔚蓝，我仍然会用我孜孜无悔的心去追寻属于我的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