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紫”

□余顺桥

    提起“紫”字，现代人可能首先想到的是它所指的颜色，如花朵万紫千红，如穿着中国红、魅力紫。这一点与古人相通。东汉许慎在《说文解字》中就是这样解释紫字的：“紫——帛青赤色。读若某。”多么简明扼要！这位经学家可能没有想到，历史会赋予一个紫字那么多的文化内涵。

    自古以来带紫的事物有很多。如水果有紫烟桃（紫烟桃：又名梨光桃，敦煌特产，无毛，为西北稀有独特品种。其桃紫中透绿，紫中含黄，远视如一团紫烟而得名）；茶具有紫砂壶；曲名有《紫竹调》；有龙盐别号紫稍花；汤显祖作有传奇《紫钗记》；有关妈祖的一部书叫《紫金山助战》；甘肃敦煌遗书有《紫微垣星图》（紫微：一曰植物；二曰星座；三曰帝都；四曰官制）；甘肃武威雷台公园（也就是出土中国旅游标志“铜奔马”的那个地方）有个紫金轩；隋唐有紫金关；《西游记》中唐三藏有个化斋用的紫金钵盂（乃唐王亲手所赐）；康熙有紫微殿；官名有金紫光禄大夫；陕西汉水流域有紫阳县；武汉蛇山黄鹤楼公园内有个紫薇苑；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的湖北“武当山古建筑群”中有个紫霄宫；北京故宫旧名紫禁城等等。

    我国民间还有紫微神的传说，所谓“紫微正照”、“天官赐福紫微大帝（是福星）”。相传湖北武当山“非真武不足以挡之”的“真武”原是净乐国的太子，因受紫元君的点化才成为真武（紫皇天一天君）的。我国早在春秋时代，紫色就已逐渐取代朱色的正色地位了。没料到我们的老祖宗、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孔子却对此有很大的意见。《论语——阳货篇》中就有这样的记述：“子曰：恶紫之夺朱也，……”译成现代汉语就是：“孔子说：我憎恶紫色夺去了大红色的光彩和地位。”历史证明，孔子虽然很伟大，但也挡不住紫流滚滚。

    千百年来多少传道授业解惑的先生和望子成龙的父母把“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和“遗子黄金屋，何如教一经。姓名书锦轴，朱紫佐朝廷”作为劝学教子的良方。而不知从哪一天起老百姓把形容某人走红叫红得发紫，家门口或堂屋内贴副对联叫：东来紫气西来福、南进祥光北进财，以此寄托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至此可以说，一直潜行在字里行间的紫字，不仅溶化在中国人的血液里，而且已成为高贵、吉祥、美好的象征。

    对于“紫”这样一个有品味的字眼，自然不难在我国古典诗文中找到她的踪影。首先让我们来领略一下“风”、“骚”并称的《诗经》和《楚辞》：“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这是《诗经－魏风－伐檀》里的句子，伐檀中虽然没有明言紫字，但檀树却是因紫而贵。紫檀：为“木中之王”，须八百年成才，为稀世瑰宝，其贵远超黄金。其中檀香紫檀：一名金星紫檀，剖面有金色丝线状物，美丽异常；二名犀牛角紫檀，其色或紫中带红，或呈深紫色。明清时代紫檀一度为皇家专用之品，民间私藏私用紫檀是要被杀头的。而由能工巧匠特制的“紫檀宝座”更是皇帝的专座，集文人气、匠气、霸气于一身，将“紫气”推向极至。“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阙兮朱宫，灵何为兮水中？”这是屈原在《楚辞－九歌－河伯》中的诗句，句中的紫贝指的是一种珍美的水产。还有许多带紫字的作品：“地控黄河北，山连紫塞长。宣大以蔽京师，偏头以蔽全晋。”紫塞：据《古今注》，“秦筑长城，土色皆紫，故名紫塞。”（摘自偏关联）；“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紫电：孙权有宝剑六，其二曰紫电。（摘自王勃《滕王阁序》）；“专权意气本豪雄，青虬紫燕坐春风。”紫燕：骏马名。（摘自卢照邻《长安古意》）；“天吴及紫凤，颠倒在裋褐。”紫凤：传说中的一种神鸟。（摘自杜甫《北征》）；“丝纶阁下文章静，钟鼓楼中刻漏长。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薇郎。”紫薇郎：是唐代中书侍郎（官名）的别称。唐玄宗开元元年（公元713年），改中书侍郎为紫薇侍郎。白居易曾任此职，故自称紫薇郎。（摘自《白居易集—紫薇花》；“紫泉宫殿锁烟霞，欲取芜城作帝家。”紫泉：即紫渊，水名，在长安北。（摘自李商隐《隋宫》）；“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紫玉钗斜灯影背，红绵粉冷枕函偏。相看好处却无言。”（摘自纳兰性德《浣溪沙·十八年来堕世间》）等等，其中用紫异彩纷呈，极大地丰富了诗文作品的内涵，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

    当我们回望历史，欣赏和品味那一个个由紫字成就的物质和精神上的经典时，我们同时不又在编织着一个个紫色的梦想吗？而改革开放恰如紫气东来，使古老的华夏民族焕发出新的巨大的生机和活力，从东南沿海的率先崛起，到西部大开发、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再到中部崛起，中国龙身上那块紫色的鳞片没有任何时候像今天这样光彩夺目，中国人的生活没有任何时候像今天这样丰富多彩。君不见章子怡、陈慧琳等演艺界名流不时会一身紫衣袭人，君不见演唱会上蔡依林伊为紫狂，希望以紫色显示她的成熟与性感，而著名歌手及主持人黄安脖子上的一条紫色披巾不是使其更显男子汉的魅力吗？而这只不过是时尚与紫流中的一朵浪花。

    俗话说：读书须用意，一字值千金。这正是汉字的魅力所在。难怪就连日本鸣鹤流第四代传人南鹤溪先生也认为：“汉字是世界上无可替代的，是上天赋予人类的最珍贵的东西。”让我们沿着文明的源头、拄着思想的拐杖、乘着历史的航船去追寻那紫色的梦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