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文化

Corporate culture

文化故事

企业文化>文化故事

父与子的三重奏

发布时间:2020-07-15阅读次数:
 

转眼又是一年父亲节,谈及父亲,不得不提我们共同谱写的一曲交响三重奏。

小时候,父亲是榜样。

在我的童年时代,父亲长时间缺席。我人生中的诸多重要场合,他都是不在场的。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好地扮演了父亲这一角色。

在我不多的关于他的记忆里,父亲向我展示的都是积极的一面。他与人为善,很少计较得失,因此和乡里邻居相处得很好。有一次,别人失手把他的果园烧了一片,那是家里的重要经济来源之一,而他只是笑笑作罢,也没让人赔偿。他端正做事,清白做人,并以同样的原则要求我。我曾偷摘邻居家的瓜果,他知道后,亲自带我登门道歉,表示这是自己的失责。

莫吝大善,勿行小恶,是父亲给我上的第一堂课。羽翼初长的我,在人生早期路上的交叉口,已经知道应该飞往哪个方向。

父亲站在他的果园里,和那些枝繁叶茂的大树一样,腰杆笔直,苍劲有力。那时候的他,双眸炯炯有神,顶着浓密而乌黑的头发,下巴则布满了干练的胡渣,当它们扎在脸上的时候,那是父亲特有的力量。后来我看到他年轻时的照片,也是这个形象。当他已经做了我父亲的时候,其实还踩着少年的尾巴。

父亲是一介书生,文质彬彬,干干净净,却不乏吃苦耐劳的良好品质。他在家里做过小生意,为了赶工,夜晚与油灯作伴,早晨又在鸡鸣中醒来。他经营着家里的几亩地,种粮食,栽水果,施肥浇水,全凭一己之力。那些略显贫瘠的土地,记载着他的脚印,浸染着他的汗水,各种作物态势喜人,最后都是丰收。

少时的我坐在田埂上,看到父亲肩上挑着一桶又一桶水,浇在土地里的,全是男人的担当。

青春期,父亲是敌人。

父亲在我六七岁时到外谋生,一年回来两三次,多数时候通过电话执行他的家长身份。

我上学后,父亲的来电变得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我的学习。望子成龙,完成他人生的遗憾,他全都寄托在我的考试成绩上。我也还算有点学习天分,每次报出的分数都让他无比欣慰。然而和多数家长一样,对于我的快乐,以及更深层次的关怀,他从始至终都忽略了。

父亲热衷于管教,并且日益严格。他身在别处,却无往不在监督着我。他对我提出诸多方面的要求,不能做这,不能做那,一切都只能为学习服务。他曾将我的几个同学“请”出家门,理由是他们会影响我学习。

直至青春期,父亲仍乐此不疲地约束着我,把他的种种观念灌输于我。他大概没有意识到,我和他果园里的小树苗一样,早就冲破了浅薄的泥层,根系伸向了四面八方,企图闯入新世界的大门。

基于我们的深厚感情,而他毕竟是父亲,对于他的种种要求,我一直言听计从。我们依然和平相处着,矛盾却也在无形中不断积攒。

火山在某个春天爆发。他没有了母亲,我失去了至亲,两人的情绪都处于一触即发的最低处。某天,仅仅因为一件小事,他对我怒目嗔视,并朝我大声说话,那一刻像极了陌生人。父亲的光辉形象瞬间崩塌,我们的关系被一道裂痕割破。我紧咬嘴唇,作出了十几年来的第一次反击:“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说话?”

我意识到,或许这十几年来,这才是我们之间真正的关系。

而现在,父亲是朋友。

父亲继承了爷爷的执拗天性,同时也不幸地将其传给了我。长达好几年,我们陷入冷战,几乎没有交流。

我自觉问心无愧,而后去了离家千里的地方上大学,挣脱了多年的枷锁,竟然倍感轻松。父亲不在身边的感觉,我早在童年时代就已习以为常。

另一头,父亲重新回到了他的果园里,多年后再次栽下一批小树苗。有了水泵,他不用再自己挑水灌溉,可当他望向那旧日的田埂,那小孩已经飞向远方。

终究还是父亲作了妥协。

他开始不断拨通我的电话,试图打破我们之间的坚冰。每一通电话,都是他主动找话题,三言两语中,距离在一点点地拉近。

他开始不再过问我的成绩,电话里全是嘘寒问暖,冬天要加衣,夏天要防暑。他叮嘱我一定要过得开心,其他的都不重要。多年后,他似乎在极力弥补着什么。

他开始尊重我的想法,走什么样的路,过什么样的生活,他让我自己做决定。每次通话不过几分钟,他就问我是否还有事,生怕占用我的时间,常常在欲言又止中挂断电话。

渐渐地,我们的关系得到修补,矛盾不断化解,并且变得越来越亲密,鸿沟消除,破镜重圆,一切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时代。

我常想,人世间父子之间的关系,无非一个轮回。

工作之后,我一年只能回家两三次,父子难得相聚。与此同时,我们的电话交流却越来越多。父亲已经养成了给我打电话的习惯,谈家常、忆往事,而我诸如工作调动、遇事不顺等,第一件事也是给他打电话。在人生的不同阶段,我们各自多了一个知交。

父亲发来他的照片,他站在他的果园里,脚踩零落成泥的枯叶,华发愈浓,银须丛生,眼神不复从前,脸庞尽是岁月的痕迹,依然板板正正地站着。

这雕塑般屹立的形象,就是我的父亲,目光注视着远方……(钟其泉)

二航网群Network grou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