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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

发布时间:2024-04-11阅读次数:

伊斯最近总是做重复的梦,梦里他隔着木门的缝隙往外看,门外是一条漫长的走廊,漫长到没有尽头。走廊上是一片死寂,死寂到泛白。每次睡醒,伊斯有一种不知道置身何处的惘然。地铁上噪杂的周遭和残存着的睡意纠缠着伊斯,拽着安全拉手,闭上双眼似乎能隔绝周围的所有,但闭上眼睛后噪音更加高效地闯入伊斯的大脑。两节车厢的晃动好像是平行时空的错位,身体和车厢一起摇晃,好像是波浪里的一条鱼。

比漫长的苍白更让人焦灼的是目睹自己的腐烂,从头到尾。伊斯每次踏进办公室时都能听到上司的指令,隔着一层玻璃涛涛不绝,伊斯有时候怀疑自己的上司是不是一个伪装成人类的人工智能,异于常人的精力和敏锐观察力。随机飞出玻璃门的指令像一串串乱码,时不时给伊斯的脑子里报个警,打断他的思绪。在一个瞬间,伊斯想起了《1984》里面的老大哥。无处不在的潜伏幽灵比明晃晃的狮子更吓人。

南方春天冷热交替的天气成功让伊斯消耗完了去年双十一囤积的抽纸,办公室时不时传来的擤鼻涕的声音此起彼伏,是沉寂的办公室里的协奏曲。突出的音符里偶尔掺杂着上司的指令,音符间的碰撞让伊斯心神不安,长久的重复梦让睡眠变得脆弱,伊斯有点神经衰弱。休息的间歇他会跑到一楼的窗户边抽根烟,看着草坪上杂草在南方连绵的春雨里左右摇摆。盯着那一抹绿色,这是伊斯以前从不会做的事情,杂草一直是被他忽略的。现在伊斯觉得自己要是能做棵杂草也挺好。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伊斯遇到这种情况不再思考此在和存在一类的命题了,思想的活跃需要身体与精力的闲暇,而他现在只想静静得抽完这根烟,望着绿色发呆。

路过走廊,未掩门的办公室传来各种八卦和吐槽,伊斯似乎自带滤网给屏蔽掉了。他对这些八卦没有一丝兴趣,多高尚倒谈不上,只是他已习惯性地忽略很多事情。走在路上,他时常想象自己是个空心的树干,坚挺外表下是被掏空的内心。或许这是心理建立起来的一种保护机制,如果精力被事无巨细的放在每一处,大概率早已经崩溃。那些尚未被忽略的事物就在心里被放大,下班的出租车上,望着水滴落下的窗户,他感觉自己也像这些水痕一样被拉长、纤细,然后消失在窗户的尾端,像梦里的走廊,苍白的没有尽头。

又是一夜,重复的毫无新意。今晚他本想叫上同事一起去吃饭,但是想想自己的日益增长的体重,他决定自己做饭。菜刀规律地碰撞着砧板,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和自己坐在工位上敲击键盘的声音有异曲同工的相似。焖菜的间隙伊斯透过厨房狭小的窗户看着对面的住户。傍晚一家家的灯也都陆续打开了,像是服务器上的指示灯,整栋四方的大楼像是一个巨大的服务器,到了固定的时间点便会传出各种指令,好像嘈杂的地铁车厢一样。躺在狭窄的小床上,伊斯祈祷着,希望自己不再被那个漫长的走廊梦困扰,他觉得本属于自己的黑夜现在变成了另外一个牢笼,在一个钢筋水泥的森林里,白天和黑夜只是不同的囚笼。他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就被困住了,何时结束也是遥遥无期,一切都太突然,突然到让人觉得这一切像一场梦。

恍惚间伊斯睡着了,他想起了小时候乡下大门敞开睡在竹席上的片段。门外的田野万籁作响,直传到他的耳际,夜的气味,稻田泥土的气味,让他耳鬓生凉。清醒与睡梦之间的地带,像是婴儿与母体的脐带,带他回到那个被夏夜寂静浸透的奇妙夜晚。(周永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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